九月的村庄（外二首）

honghe0228

九月的村庄（外二首）

文|罗勇

麦地干干净净，填满了粮仓
剩下几堆黑乎乎的草垛
一只木桶就悬在喉咙
水井说出的秘密
深不见底

落日将阿哥越拉越长
仍然不懂阿妹坠落的心事
阿爸坐在院里一派祥和
一杆荸荠色的烟袋
吧嗒出一片秋色

皂荚树在溪边召集各家的媳妇
传授环保和纯天然法则
一串皂荚漂白了自家男人的衣衫

桑就长在屋后的土埂
采桑女的手指洁白如蚕
一切都与绸缎和刺绣有关

槐即将孕育第十个月子
迟早会有一声啼哭飘落村庄
从此祝福四起，吉星高照

望 乡

沿着家书上的一串地址
一匹高头大马破城南下
一路飞过奉节县
飞过羊市镇
飞过明月村
最后抵达石窖营的罗家老院子

只用一宿
便在梦中完成对故乡的探望
而从石窖营一路到江城
整整耗尽了我
四十年的青春和热血

现在站在高楼回望故乡
总会生发无限往事
麦苗青了黄，黄了又青
月亮圆了缺，缺了又圆
泪水干了湿，湿了又干
而辞世的亲人一个都不曾回来

仍要感恩先祖的庇佑
让我在滨江小城安身立命
这样在我子嗣的眼里
“所谓故乡不过是我们祖先
漂泊旅程中落脚的最后一站。”

如此甚好，以城为乡
从此不再缩身于遥迢的乡愁

石窖营地名谱

烟地坪、青杠林、新房子、
马口梁、王家院子、祠堂、
二天岩、红砂梁、泡桐树湾、
大坪、王安坪、狭门口、
榨房脚下、窑罐场、梨儿坪、
石坝岭、下坝沟、李家坡上……

这些深入骨髓的地名
犹如久远而隐秘的方言
只有来自老家的乡邻才能听懂
这些地名真是小啊
如一张张枫叶在梦里飘飘欲飞
但是出产的谷物和温情
却供养了我的一生
这些地名曾经如几十个省份的版图
共同组成了我成长王国的无边疆域
从王国一步步远走近似流放
再次回归注定将用尽
我一生的泪水和悲悯